关于睡眠这件事

这几周一直被一些琐事所折腾,睡得很不好。特别是昨天夜里,本来睡得就很糟糕,微信上一群人还在讨论拔尖计划申请的事情,滴滴不停,终于把我吵醒了。看到他们就一些我因为条件不足而没法够到的事情嘚嘚不休,尤其让人恼火,最重要的是,我再也睡不着了。翻覆半天,后脑仿佛有一层气垫一样,阻止意识沉降到枕头上、更不要提弥散开来。

没什么别的可做的了,干脆起床吧。等再困一些了再睡。

起床以后也没什么别的可干的,想想大概只有弄弄不需要前期成果的博士生研究计划申请了。搜了一个多小时文献和史料,提了三条可用的题目。导师很快回信让我弄其中的一个。

大约在等导师回信的时候和青椒视频聊了一会儿。聊到某个时刻突然觉得脑子像是转不过来一样,意识仿佛跌跌撞撞到处跑被绊了一下,终于肯,或者说不由自主地失去平衡,往下落了。

匆匆道别,跌回床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塌陷,光和影像尘土一样飞起,弥漫在房间里,一种气味飘来,从鼻中进入脑部。好像听见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接着看见了虚幻而不真实的人影。

然后我醒了过来,这时已经睡了四十分钟。

接着仿佛那个喊我名字的人又出现了。这一次仿佛他/她伸出了手来捏住了我的脖子。弥散的尘土想要飘远一些,但房间太小了,始终就在这里。气味和脑部的共鸣越来越明显,隐约间觉得嘴里有甜味出现,不知道是不是气味蔓延到了嘴里。我开始觉得床和被子存在明显的质感,但又不知道这能意味着什么。

接着再一次苏醒,心跳很快,全身软绵绵,也没有睡眠之后的眩晕。如果真要说,大概是被自己的鼾声吵醒的吧。这一次睡了一小时。

很难得的一次能够串接梦境与现实的睡眠,梦里发生的和现实没有丝毫的混淆感觉,虚幻感很强但基本能够找到感官上的对应。

到美国两周多了

算了算,从18日抵达开始算,今天已经是两个半星期了。

这两周里,生活还是发生了很多变化的。从开始的家徒四壁,到现在基本步入正轨,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每天还是会为了吃饭而费些脑筋,但大体摆脱了刚来的时候天天吃Sandwich(而且是不好吃的Sandwich)的状况。以前还从未有过这种完全和家里隔绝的情况,这个转变也没那么轻松。

Baltimore确实是个治安很差的地方。到这里没几天就被人拦路要了一次钱。后来发现这个城市里没什么现金也能过日子,就基本不带现金了。还好Campus里的基本秩序还能保证。

学术上的话,费了一番功夫去找回数据库的访问权限。还好虽然中国大陆管控VPN甚严,高校VPN却还好。于是以前的库基本还能用。这几天已经完全恢复了工作状态,换句话说,开始会为了文献而紧张了。JHU的学术环境确实是非常好的,图书馆能用很久的储物柜,开到夜半两三点的阅览室,谈话区和安静区相隔绝,还有并不美味但还算高效的午餐,都很适合一个人埋头自己的研究而忘记生活上的寂寞。

虽然如此,但还是会很想回国。这里毕竟不会是我的家。

我很想念青椒,想念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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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这帮人肯定搞不成事儿

敝研究所前段时间接了一个无聊项目,要做一个大型史料汇编。鉴于之前另一个项目采取征发制,结果将士离心,至今难产,这次遂改为募兵制,招一批学生大干十天,每天一百五十块钱。按理来讲这个报酬水平在敝所算相当不错的了,但用事者还是低估了这个问题的复杂性——应募的都是一年级新生,全无史料训练及电子文档储备。

于是实际工作中的混乱就不可避免了。这伙新兵蛋子上周一开工,在资料室逐本逐本刷文献。由于他们对史料完全不熟,因而重复劳动特别厉害。例如一个小组在刷实录,同时还有另一个小组在刷东华录,甚至还会同时有一个小组刷起居注。这种工作方式显然是对资料情况全然没有认识的结果,因为这三者的史源是有承接关系的,重复很厉害,不必同时刷三套书。

用事者显然排斥电子资源,这一点毋庸置疑。为了避免学生拿数据库里攒出来的东西交差,用事者特意要求学生一定要附上“原书页面的复印”。这想法倒也不赖,毕竟有原书页面的话后续修改也比较好改。但这帮新兵蛋子完全没搞清楚这个目的,他们真的把书夹上无数纸条,然后逐本搬出去复印——想想一套实录拿出去复印会有多抓狂吧。事实上只要从扫描的PDF里提取相关页面,然后打印就好了呗。

而且这帮新兵蛋子没有监工,因而工作效率大概不会太好。反正我觉得办公室里冒出几副扑克牌这种事情大概不能提高工作效率。他们还嚷嚷自己晚上加班到几点几点,毛线啊。哦对了,这帮人周末还不上工。说实话,无论是史料学还是电子图书,隔壁屋坐着俩搞了好几年史料的博士,认认真真问问,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不少。但好像小工们觉得自己划水拿钱装刻苦也不错,于是各人开心咯。

现在好像还没有任何结束工作的迹象,十天已经到了,不知道小工们要怎么交差。

人文学科还是缺乏像有机化学实验室那样制度化的搬砖模式。其实这样的事情,传帮带,以贩养吸,还是很能养出一堆小砖工的。用事者以为给了钱,提个需求就能出结果,殊不知,缺乏史料训练的情况下,新兵蛋子是干不出啥好事的。

mRNA走了

见面也不是很多,在网上倒说过不少话。见过他为了青天会的一些松散之处而发脾气,也见过他对着民科毛左嚷嚷。

当初他要的凤仙花果实,最后我也没弄来。

每年都要告别朋友,真是很难过啊。

记一顿难忘的晚餐

昨晚病栋群聚餐,为爱多接风。谁也没意识到这将是一顿难忘的晚餐。这天是正月十二日。

到了约定时间,我赶到ykw,发现这家平时热闹非凡的饭馆,此时竟是一片死寂。很显然,店主回家过年去了,还没回北京。在门口遇到了hazel,他说他已经去探查过何贤记,也是没开门。只有附近有一家叫两口一串的小店还开门,就一起过去吧。

两口一串的营业看起来基本正常,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进门以后,老板娘大喊:没有鱼、没有牛蛙!但很快我们就发现,不仅是没有这两样而已——连牛肉、茄子、酸菜等等一干稍微有些偏门的食材都付之阙如。爱多点的西红柿炖牛腩没了,换成了酱爆鸡丁。酸菜白肉变成了毛血旺。

点完单,老板娘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大喊:就一个师傅忙不过来,炒菜非常慢,你们还是吃烧烤吧!

我们摇头:就吃炒菜。

扯了不知多久的闲篇,终于上了一个京酱肉丝。七双筷子齐上,很快就只剩葱了。没有碗没有盘,每人一饭盒米饭,就着桌子就吃。我吃的时候想,明明是进了店,却有坐在马路牙子上吃外卖的感觉,也是难得。

接着上了酱爆鸡丁和黄瓜沾酱。从口味来看,俩菜其实几乎没有差别,无非是有没有鸡丁、酱是外置还是内置而已。难怪一起上。

然后上了摊鸡蛋,没什么稀奇。水煮肉上菜以后,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我见过最奇特的水煮肉:肉片和生菜搀在一起,上面是充满淀粉的、带一点生抽、蚝油和辣椒的酱汁。酱汁味道似曾相识,要说是水煮肉的味道,可也有那么几分接近,但无论如何看着都不能说这是那道熟悉的菜肴。

等了很久,几乎是黑色的干锅土豆片上了桌。我已毫无食欲。最后上桌的是毛血旺,简直就是那个酱汁里胡乱扔了些柴乎乎的羊肚。

我飞也似地离开了餐厅。以后绝对不在正月十五以前造访任何人均小于五十块钱的饭馆了。

绝对。

叙述与符号

最近都在讨论春晚性别歧视的问题。这次大家讨论的重点,集中在了那三个小品上,认为这里的女性都存在一种刻板印象层面上的负面感。看了几篇讨论的文章,觉得说得都很有理;但是当我看完了北京春晚以后,意识到这里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北京春晚里同样具有很多潜在的性别问题,比如说那个上班玩手机的小品,里面都是男子,挤眉弄眼,这分明是女性角色的缺位嘛,但关注者却少得多,更没见人写长文批驳。所以我认为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央视春晚在表达什么,而在其他的方面。

于是我们可以回溯一下我们的思路。在我这里,二手货、陪睡两个荤梗,令我产生了关于性别问题的意识。然而假设这么一个场景,如果我们在一个茶馆里听相声,听到这种哏,会觉得是欺负女性吗?我看不见得。这两个哏确实非常没品,但我们为什么会处在一个敏感的状态?问题的核心就此暴露:因为整台央视晚会都在展示符号,每一个小节(节目)都有明确的、想要表达的符号含义。因而观众始终处在一种符号分析、感知含义的状态。其结果便是,编导本来并非着意植入的符号,反而被捕获了,而且获得了甚至比主要符号更强烈的感觉。

应该说,很多年以来,春晚都不是单纯针对“观众”这个群体的联欢。它将观众分解为各行各业各阶层的人,然后针对每个群体,分别在一些节目中留够能够表达“正面意义”的符号。例如总会有一个小品表达对恪尽职守的军人的赞扬,总会有一个节目里出现农民工,等等。而由于春晚的严格审查制度,符号往往比节目的内容要突出很多——这表现为节目本身经常并不出彩,它能够保留,都是因为具有某一方面的符号。

而作为观众,由于长年受这一观赏习惯影响,他们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捕捉“这个节目中有哪些符号”的痕迹了。这种如同侦探一般的寻踪习惯,令我们对节目中任何暗示的含义都异常敏感,因为这包含了这个节目的全部信息,舍此,这个节目可能就没有什么看的意义了。比如说,一旦我们嗅探到“部队小品”这个符号,那么我们便会自动忽略这个小品的笑点——经验说明,这类小品都不怎么可笑。

而今年春晚,又有一点不同:春晚团队在事前用“反腐相声”这种完全“符号化”的噱头做了宣传。这让大家对嗅探符号更为兴奋。

必须要说的是,这一套互动模式,其实并非来自春晚一个平台。官媒宣传,历来便通过“放气球”的方式,让很多人养成了观测气象的习惯。例如,新闻联播、人民日报各个板块试图表达的意思,只有通过符号分析,才能捕捉。一则湖北农民养殖小龙虾、利用小龙虾虾壳制造工业品的新闻,为什么能上人民日报?因为它表达了希望农民开动脑筋、开发农业产业的意图,进而表达了对三农问题的关心。这里,三农问题,便是符号的背景。如果你对符号不敏感,便无法体会这一意图。

近年来的网络吐槽,无疑进一步推动了这种对符号的嗅探习惯。参与吐槽的人,都希望能够借助符号与实际情况之间的交错,来编写段子。

由于看春晚的时候,观众与演播方始终处于符号的递给与解读中,所以对于那些有符号赏鉴能力的观众而言,他们一直在不自觉地找寻编导留下的痕迹。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编导没有着意表达什么,观众也可能会以为自己找到了符号,进而产生反应。如果你们还记得赵本山《卖拐》小品当年引发了多大的反感(讽刺残疾人、讽刺农民等),大概就会明白这种习惯背后有多大的麻烦。要知道《卖拐》几乎是当年春晚唯一的亮点,尚被如此对待,何况今年春晚的小品普遍不好笑呢。

反过来讲,一旦脱离了这样的一个嗅探习惯,自然就不会觉得敏感了。北京春晚一直处在一个无意义联欢的气氛当中,节目没有明确的符号(比如杨洪基等人唱歌),不通过节目来表彰好人好事,那么就安全很多。

于是我们不妨设想一个场景。如果央视春晚足够好玩,大家都在嘻嘻哈哈的状态下,那么歧视女性的符号是不是就不会成为一个问题?应该说,不一定。总会有人敏感地将央视的一切都视为党宣意志,但至少它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影响。要知道,女权主义者,在这一夜以前,还是知乎上的“人丑多作怪”呢。Ta们本来并非能产生很大影响、变为互联网话题中心的角色,而这一夜,让形象大为好转。

进一步讲,如果能够抛弃这种无孔不入的、利用符号嵌入来完成宣传的党宣习惯,那么我们的生活得轻松多少呀!

过年好!

过年啦,大家好!

去年年底,这个博客和plausistory进行了整合,内容基本分开了。这是这个博客在马年最大的变化吧!未来的一年里,还要继续读书写作,无论大小,想起什么来写什么:)

在人人上申了一个小站,回头拿来推送一些内容。如果成熟了再找其他的移动客户端。

blogspot的同步站点看来是没戏了,墙实在太难办了。

希望各位读者在羊年生活幸福、事业顺利!羊年行大运哈

总觉得很多时候没法说再见

康博思最终还是拆掉了。

推理协会在当晚召集了最后一次康西例会,我在赶死线,没能去成。

还记得大三结束之前有一个月,我晚上进入康西,总能发现至少有一个我认识的圈子。那是我BBS社交的黄金年代。转眼之间,四年半过去,我还想着,总有一天能回到那个时代,总有一天会再次闻到饺子部的淡淡醋味,但最终它在我致意前就已轰然倒塌。

康博思东河,俗称下雨河,那是北京大学校内积水最严重的地方之一。稍微大点的雨,水流便会由东侧的一条窄道淌下,想要没脚背并不困难。2008年6月21日傍晚,我站在这里,在滂沱大雨中等着,终于不耐,淋着大雨跨上车,一路骑到了醒客,并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刘泓。

2011年6月,我最后一次见到下雨河的盛况。那一次,餐饮中心前几路水流交汇,形成一片汪洋般的波纹,在白色日光灯的照耀之下,泛起道道如鱼鳞般的白光。那是雨滴在眨眼。

这里目睹了我多少次重要的事情呵。2010年3月10日,我怀着有些激动又不乏紧张的心情赶到这里参加推理协会的例会。在这里等我的,是上午刚刚答应了我告白的青椒。两年零两个月以后,在这里,几乎是同一伙儿人,在这里热热闹闹地拼完了拼图,然后青椒答应了要嫁给我。旁边那么多领票的人,有的人转过了身来看。

我并不因为它的悄然隐去而感到多么难过。我已经听过很多次那首歌,“筑得起,也应该接受,都有日倒下,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永远也不差。”我真正难过的是,这样一个印下了我生命印记的地方,我却没能好好跟它握握手,道道别。或许我总认为,下一次还能见到,错过了也不要紧,正如我生命里出现过的其他一些人或事情一样。

然后终究无可挽留,这些遗憾便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翻到求婚时的照片,那些简陋的桌椅,仿佛仍在说着那过去的故事。

它曾经存在过。